在沙市坐轮渡,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曾经见过一张上世纪初沙市一码头的老照片。
几个挑夫模样的人挑着货物,沿着码头台阶向江边走去。
那些年,长江航运发达,船桅林立。
除了货运船只外,也有客运的划子送客渡江。
建国后,在长江大桥修建以前,沙市人民过江主要靠轮渡。
年10月1日,荆州长江大桥通车。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当我们已经习惯走桥过江时,轮渡这种古老的交通方式慢慢被我们遗忘。
偶尔在池莉关于武汉的小说里,或者港片里,看到坐着轮渡去往城市的另一边,还觉得新鲜不已。
但实际上,沙市的轮渡一直默默运行着,为了这个城市里同样默默无闻的人们。
上周末,有朋友提议去江对面看望一位久未谋面的友人。
相见甚欢难免觥筹交错,所以我们选择不开车。
商量出行方式时,大家突然想起了轮渡。
沙市轮渡还开着吗?
我们带着疑惑来到了洋码头。
春日下午两点的洋码头静谧无声,几个餐馆的服务员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偶尔有小鸟落在地上歪头打量着他们。
洋码头旁边是汽车渡口。
来到售票窗口,工作人员问:你们买什么票?渡车还是渡人?
我听了后瘆得慌,赶紧补了一句:我们是过渡,不是超度,您可千万别说渡人。
工作人员严肃地瞪了我一眼,说可以在汽渡买票,上轮渡和汽渡的船都行。
汽渡是渡车的,反正车里面也是人,多渡几个那都是捎带手的事儿。
一群羊是赶,加一只羊也是轰。工作人员特别强调。
我们战战兢兢买了渡人的票,一人两块。
商量了一下,还是去轮渡玩儿一把普渡众生吧。
沿着台阶下到趸船上,一路上都是安全警示标语。
从老照片上可以看到,沙市码头的趸船,是上世纪初就有的,只是充当趸船的具体船只不一样。
趸船是起什么作用的呢?
一般船只下客时,是不能直接靠到岸边的,因为江底像个锅,还没靠岸,船底就擦到江底了,这就叫“搁浅”。
那么有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从岸上搭一块长长的跳板,但不安全。
二是停一艘开不动的趸船,商船靠上趸船的船舷上下人或货物。
我们坐的轮渡是一艘三层楼的客船,载人不成问题。
二楼的船舱摆着类似于学校食堂的桌椅。
这一班渡轮拢共坐了十几个人,还有三辆摩托车,大家蜂拥至二楼的露台上看江景。
汽笛响起,轮船离岸。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民国时热血青年们从上海港乘邮轮启程赴东洋留学的桥段。
可惜光秃秃的沙市码头上也不来几个人,好让我们挥动帽子依依作别。
只得悻悻作罢掏出手机拍抖音。
船尾的波涛里,熟悉的沙市在我们眼中越来越远。
宽阔的江面上,几艘大船孤独地来往,汽笛声淹没了我们讨论横渡长江要多久的呱噪。
在长江面前,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我们所有的烦恼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钱钟书在《围城》开篇里写道:
这船,倚仗人的机巧,载满人的扰攘,寄满人的希望,热闹地行进着,每分钟把沾污了人气的一小方水面,还给那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
也许我们更应该安静地享受这江天一色的美景。
十几分钟后,轮渡靠岸了。
一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拉开舱门,目送我们一路下船。
我忽然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那时候,中山路还不是步行街,洪垸路口还有转盘,北京路上行驶着公交“特二路”,钢管厂到西门的小巴开得飞起,埠河码头的麻辣鱼正香,卖甘蔗的小姑娘追着下汽渡的客车一路叫卖,我才刚到邮局营业厅上班卖邮票,妈妈的身体安好,每天念叨着我的哪个初中同学都二婚了你看你还光着……
一切都是过去的模样,这二十多年仿佛只是一场梦。
埠河镇在汽渡时代享受了红利,南来北往的人们拉动了小镇的消费。
但自从大桥通车,埠河被时光遗忘。
就像南美安第斯山脉里那些金矿边的城市,兴衰全因金矿。
好在埠河及时转型做起了葡萄种植。
走在埠河的大街上,王小某鲜卤、某敏麻辣烫等江对岸的品牌,随处可见。
颓圮的躲水楼爬满青苔,却有一种电影《伊莎贝拉》里澳门葡式建筑的落魄风情。
汽渡旁的堤岸上,有一个低配版的江滩公园。
每到夏日傍晚,这里满是休闲散步的人们。
落日余晖里的长江,是大自然馈赠给所有江边城市的美景。
对岸的沙市,也在江风的轻抚下温润如玉。
我们在埠河穿街走巷,看到了敢于别停小汽车的麻木车,看到了店铺前认真做作业的小孩,看到了不跳广场舞跳交谊舞的大妈,看到了空荡的棍子舞厅门口打瞌睡的大爷。
走累了我们就近选了家烧烤店坐下,没想到埠河的烧烤让人惊艳。
看来荆州烧烤,两“河”尤佳,埠河和岑河不相上下。
埠河这家烧烤精细到什么程度?就连毛豆作料都是用的新鲜青花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该聊的情谊聊了,该说的酒话说了,该许的宏愿许了,该骂的领导骂了。
我们也该启程了。
在埠河码头说一声再见,我们踏上了汽渡。
因为太晚,只有汽渡还在运行。
汽渡船上辟了两个专区,有板凳可坐,但乘客大多在船舷边看夜景。
船上以货车为主,偶尔也有埠河的小汽车。
小汽车的过渡费是十元,所以货车的费用应该也比走大桥便宜很多。
有的城市在普及空调公交时,依然保留了一定数量的低价无空调公交车,就是要给价格敏感型用户多方面的选择。
这也是一个城市的公用事业尊重消费者的表现。
沙市保留汽渡同样如此,部分民众依然有此需求。
在粼粼的波光里,沙市就像中环天星码头对面的维多利亚湾霓虹闪烁,光彩照人。
基督教堂巨大的蓝十字清晰可见,抚慰着深夜江面上每一颗孤独的心灵。
我们如此熟悉自己的城市,却又常常忽略了她其它角度的美。
每一个日子,每一帧角度,都能找到爱她的理由。
年少时,我们总想着离开。
长大后,我们盼望着回来。
即使远方只有一段堤岸,
我们还是忍不住去凝望,
只因那个方向,
有着我的家乡。
天堂电影院跑片员赞不赞赏,都祝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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